
【預購】台北人(典藏版)◎白先勇
平常價 $28.00典藏的版本中,附上了歐陽子的〈白先勇的小說世界〉和余秋雨〈世紀性的文化鄉愁〉,加以封面褶頁內標示的本書在經典選書的獲選記錄,一切都只為了說明這本《台北人》的經典性。儘管三十年歲月的經過,對於此書的討論與閱讀卻完全不因時空而失去意義。對於白先勇的《台北人》,劉再復曾說:「當大陸出現謳歌文學時,台灣卻出現了輓歌文學」,並高度評價白先勇在文學中藉由人物來記憶時代的技巧。〈永遠的尹雪豔〉中永遠高貴、飄忽、不老的社交名女尹雪豔,〈金大般的最後一夜〉中低級、世故、卻擁有著純潔動人回憶的舞女金兆麗,〈遊園驚夢〉中在票戲聚會裡神遊著過往情愛的錢夫人,還有那想念湖南「小妹仔」的男傭王雄,〈梁父吟〉裡剛直、凜然、參與過民國以來大小戰役、但如今卻與現實脫節的樸公……,這些人帶出了歷史的滄桑感,用一種華麗卻孤獨的方式。在世界文壇上,只要有華人作家與會,「白先勇」是個常被提及的名字,而《台北人》則是他永遠的代表作。想嚐嚐那「在悲劇上灑著金粉」的獨特味道,不能不讀白先勇。

【預購】慢讀王維◎琹涵
平常價 $24.00 琹涵以生活小故事牽引出一首首王維的詩來,讓現代生活與古典詩詞產生火花,擦撞出一篇篇既感性又詩意的文章,打破我們對於詩的詮釋與感受的既往印象,進而重新認識王維與他的詩作,也是一本能夠讓你細細咀嚼的書。
作者簡介
曾任國中教師,勤於筆耕,著作等身,曾獲中山文藝獎散文獎,目前專業寫作。其作品〈成功〉、〈酸橘子〉先後入選國中國文課本,〈樂趣〉、〈山林小記〉、〈欣賞的心〉、〈聰明的人〉等入選海外國文華文教科書,文章也被大量採用作為高中職聯考及北一女等名校甄試閱讀測驗的範文,作品亦多次入選文建會(現為文化部)的「好書大家讀」,獲行政院新聞局、教育部,以及台北市政府新聞處評定為「中小學生優良課外讀物」、「年度優良課外讀物」等。
琹涵的文字清麗雋永,內容情真意切,總是因其自然誠摯而動人心弦。不論寫人、寫事、寫物、寫景,莫不基於愛和同情,常映現出澄明的心境及自勉勉人的情懷。近幾年作品《慢讀唐詩:愛上源自生活的美麗》、《慢讀宋詞:珍愛源自生活的真情》、《慢讀元曲:就愛源自生活的真性情》,以及《慢享古典詩詞的節日滋味》、《慢享山水田園詩 :偷得浮生半日閒》、《好詞:從唐宋到清初,停在最想念的時光》、《好詩:從先秦到明清,回到初相遇的一刻》、《慢讀泰戈爾:源自印度哲人的雋永小詩,時時在心底吐著歡樂的絮語》等,引領古典詩詞現代化風潮,深受好評。

【預購】洛夫•世紀詩選◎洛夫
平常價 $18.00內容簡介
世紀詩選
現代詩產生於二十世紀,是二十世紀新興文學代表。二十世紀之前,人類使用聲律、韻腳、平仄、對仗創作詩歌,在既定的格律中抒發自己的情、意、思、志,已經超過兩千五百年。但是,二十世紀初期,人類開始突破既有的枷鎖,尋求直接發自肺腑的聲音,磨利生活的言語,挖掘性靈的奧秘,以交融知與情的自我,來交融物我,交融你我:以拓寬聲域,拓寬視域,來拓寬詩與心的領域。本書收錄了詩人從五○年代在台灣詩壇出版的第一本詩集《靈河》,到九○年代末移民加拿大後出版晚近作品集《雪落無聲》,持續半個世紀的創作,洛夫為中國現代詩史奉獻了二十多部詩集、五部詩評集和六部詩編選集,如此豐沛的創作量,在整個二十世紀的台灣現代詩壇,恐無出其右者。
媒體讚譽
★詩壇上被譽為「一代詩魔」。 當代詩壇對其讚譽如下:“從明朗到艱澀,又從艱澀返回明朗,洛夫在自我否定與肯定的追求中,表現出驚人的韌性,他對語言的錘煉,意象的營造,以及從現實中發掘超現實的詩情,乃得以奠定其獨特的風格,其世界之廣闊、思想之深致、表現手法之繁複多變,可能無出其右者。”
作者簡介
影響台灣現代詩發展的第一人!
洛夫姓莫,湖南人,民國十七年生,淡江大學外文系畢業,曾執教東吳大學。是「創世紀」詩刊創辦人之一。出版有詩集《石室之死亡》、《漂木》、《因為風的緣故》、《魔歌》近二十部,散文集《一朵午荷》等六部,評論集與譯著十餘部,作品被選入《中國當代十大詩人選集》,且被譯成英、法、日、韓等國文字。曾榮獲中國時報文學推薦獎、中山文藝創作獎、吳三連文藝獎、國家文藝獎。

【預購】紐約客◎白先勇
平常價 $25.00序
從國族立場到世界主義∕劉俊
在白先勇的小說世界中,有幾個城市給讀者留下了深刻印象,它們是桂林、上海、南京、臺北、芝加哥和紐約。從這些城市的位置分布不難看出,白先勇小說所覆蓋的地理空間涵蓋了太平洋兩岸的中國和美國,而作品中的人物也在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的遷徙中,漸行漸遠,從中國大陸經由臺灣遠走北美。於是,分屬於中國大陸、臺灣和美國的這些城市,不但成為白先勇小說人物活動的場景,而且在這些城市的轉換間,也隱含著一條這些人物「行走」的歷史軌跡。
在已經成為二十世紀華文文學經典的《臺北人》中,白先勇塑造了眾多從大陸來到臺灣的「臺北人」形象,在從桂林、上海、南京到臺北的空間轉換中,這些身在臺北的「臺北人」揮之不去的卻是桂林記憶、上海記憶和南京記憶,某種意義上講,正是這種「身移」而「心不轉」的錯位,身在臺北卻對桂林、上海和南京難以忘懷,導致這些「臺北人」的心靈痛苦和精神悲劇。
《臺北人》中的城市更迭,源自國共兩黨此消彼長所引發的中國社會的乾坤旋轉,不管小說中的人物怎麼「行走」,這些城市畢竟還在中國的版圖之內,人物雖然在大陸的「前世」和臺北的「今生」之間擺盪撕扯,到底也還是中國人自己的事。到了《紐約客》,情形發生了較大的變化,不但人物從中國跨到了美國,而且城市也從臺北轉到了紐約,人和城都出了中國的疆界。假使說《臺北人》重在寫臺北的大陸人的故事,那麼《紐約客》則以紐約的「世界人」為描寫物件—這裡所謂的「世界人」既指中國人到了國外成了「世界」公民,同時也是指包含了非中國人的外國人。
《紐約客》是白先勇在六十年代就已著手創作的小說系列,《紐約客》之名或許借自美國著名文學雜誌New Yorker,卻與《臺北人》正好成為一個渾成的佳對。從收錄在《紐約客》爾雅版這個集子中的六篇小說來看,〈謫仙記〉和〈謫仙怨〉寫於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夜曲〉和〈骨灰〉發表在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Danny Boy〉和〈Tea for Two〉則是最近幾年創作的作品。仔細對照這些分屬不同時期的小說,或許可以發現,體現在白先勇《紐約客》中的創作立場,經歷了一個從上個世紀的國族(中國)立場,到近年來的世界主義的變化過程。
《紐約客》中的六篇小說,活動場景雖然都集中在紐約,但人物的歷史不是和上海有瓜葛,就是和臺北有牽連,仍然割不斷和中國的聯繫。〈謫仙記〉和〈謫仙怨〉兩篇作品中的主人公李彤和黃鳳儀在上海時都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可是離開上海(臺北)到了紐約,卻不約而同地成了「謫仙」,由天上的仙境(上海)到了落魄的人間(紐約),是她們共同的人生軌跡,在紐約她們或在自毀自棄中走向死亡,或在自甘墮落中沉淪掙扎。李彤和黃鳳儀的身世巨變,固然由國內政治形勢的天旋地轉而來,可是在上海(臺北)和紐約的城市對比中,作者似乎也隱隱然給我們一種暗示:對李彤和黃鳳儀而言,上海的繁華是她們的,而紐約的熱鬧卻與她們無關;她們在上海時是中國(蒙古)的「公主」,到了紐約卻變成了風塵女郎註。從上海到紐約,她們跨越的不僅是太平洋,更是天上人間的界限—在天上她們是主人,到了人間她們卻成為消費品。〈謫仙記〉、〈謫仙怨〉中的李彤和黃鳳儀,在上海(代表中國、東方)和紐約(代表美國、西方)這兩個大都市中不同的人生和命運,或許並不是偶然,如果聯繫同時代的吳漢魂在芝加哥(《芝加哥之死》)和依萍在紐約近郊安樂鄉(《安樂鄉的一日》)的人生境遇,不難看看出白先勇筆下的那個時代的中國人到了國外成為「世界人」的時候,他們的困境基本是一致的。
這也就是說,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的白先勇,在展示中國人走向世界的時候,是持了一種強烈的國族(中國)立場的,站在中國的角度看,那時候來到紐約(芝加哥)這樣的美國大都會的中國人,遭遇的是一種放逐,一種謫仙和一種人生的巨大落差。《臺北人》中的錢夫人們從桂林、上海和南京來到臺北,是國內政治鬥爭的結果,我們從中看到的是同一個國度中的不同人群(跟隨國民黨來台的一群)的命運;到了《紐約客》中的李彤們,她們從上海(臺北)來到紐約,原因可能還是國內政治鬥爭的結果,可反映的卻是同一種人群(中國人)在不同文化中的命運。因此,如果把白先勇在《臺北人》中的立場,概括為站在失敗者的一邊,同情那些來台的大陸人的話,那麼在〈謫仙記〉和〈謫仙怨〉中,他則站在中國人的立場,對在中西文化夾縫中失魂落魄、沉淪墮落的「謫仙」們,寄予了深深的悲憫。值得注意的是,當〈謫仙記〉中的李彤輾轉在一個又一個外國男人之間,〈謫仙怨〉中的黃鳳儀成為外國男人的性消費品的時候,其中的男女關係,已然隱含了「東方∕女人∕弱勢出賣者對西方∕男人∕強勢購買者」的二元對立框架,這使〈謫仙記〉和〈謫仙怨〉在某種意義上講,成為二十世紀六十年代華文文學中(暗合)文化殖民論述的兩篇作品(李彤和黃鳳儀象徵了東方弱勢文化,而西方男性則象徵了西方強勢文化,男性對女性的佔有,也就帶有了文化征服的意味),而白先勇對李彤和黃鳳儀的深切悲憫,正體現出他的國族(中國)立場和東方意識。
發表於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的〈夜曲〉和〈骨灰〉,是兩篇政治意識強烈的作品。這兩篇小說在反思中國人政治選擇是否具有「正當性」的基礎上,寫出了二十世紀中國政治鬥爭所引發的人生的荒誕。〈夜曲〉寫的是一群留學海外的中國人與祖國的關係和由此導致的不同命運,當初沒來得及回國的吳振鐸在國外事業有成,但愛情不幸(和美國猶太人最終分手),學成回國的呂芳、高宗漢、劉偉卻在國內遭遇歷次政治運動,最後高宗漢在「文革」中自殺,劉偉變得學會在險惡的政治環境下自我保護,呂芳則在「文革」後重返紐約。當吳振鐸和呂芳這對戀人二十五年後在紐約重逢時,滄海桑田,物是人非,一切都已不同,吳振鐸的異國婚姻,以失敗告終,而當初呂芳等人「正確」的人生選擇,二十五年後卻因政治的動亂而顯出了它的荒誕性—這種人生的荒誕性到了〈骨灰〉中變得更加令人觸目驚心,當年一對表兄弟,一個是對國民黨忠心耿耿的特工,一個是站在共產黨一邊的民主鬥士,為了政治理想,鬥得水火不容,可是多少年後,他們卻在紐約重新聚首,此時的特工,已遭國民黨排擠,民主鬥士,也在大陸成了右派,過去的政治對頭,如今到了國外,才又恢復了溫暖的親情。對這些歷劫之後還能倖存的,最深的感觸是當初的政治鬥爭其實是白費了—在波譎難測的政治鬥爭中,他們都不是贏家,最後都沒有好結果,最終只能流落異邦,在紐約以度殘年,乃至終老他鄉。對於〈夜曲〉和〈骨灰〉中的呂芳、大伯和鼎立表伯來說,他們的人生磨難都跟政治相關,而對政治的醒悟卻是以自己的一生為代價換來的。從上海到紐約的路,對他們來說雖然不象李彤和黃鳳儀那樣是從天上落到人間,可是經歷了政治鬥爭的煉獄,這段路無論如何走得實在不輕鬆,且代價慘重。
〈夜曲〉和〈骨灰〉在某種意義上講是白先勇站在國族(中國)的立場,對中國現代歷史中政黨鬥爭的實質所做的反思。在這兩篇小說中,白先勇深懷憂患意識:唯其對中國愛得深,才會對現代史上的中國慘遭政治的撥弄深感痛心;也唯其對中國人愛得深,他才會對呂芳及「我」的大伯、表伯他們最後都離開祖國,以紐約為自己最後的人生歸屬地滿懷無言之痛。這兩篇作品連同前面的〈謫仙記〉和〈謫仙怨〉,看上去是在寫紐約客(紐約人),其實倒是在寫中國人—此時的「紐約客」只在「紐約的過客」或「紐約的客人」的意義上才能成立。
白先勇筆下真正的「紐約客」(紐約人)是最近幾年創作的兩篇小說〈Danny Boy〉和〈Tea for Two〉中的人物—這不僅是指這兩部作品中的主人公不再以「過客」或「客人」的身分長居紐約,而是真正地對紐約有一種歸屬感,並且,作品中的人物也不再限於中國的「紐約客」,而有了外國紐約客(紐約人)的身影。〈Danny Boy〉中的主人公雲哥是個同性戀者,因為愛上了自己的學生,不容於社會,只好遠走美國,來到紐約,在紐約放縱的結果是染上了愛滋病。就在雲哥對人生徹底絕望之際,他卻在照顧另一位因受強暴而染上愛滋病的患者丹尼的過程中,感受到了「一種奇異的感動」—這使他終於從慾的掙扎中升騰而出,生命重新充實,心靈得以淨化。真正的「同病相憐」使雲哥衝破了種族的界限,在一種宗教性的大愛中,尋找到了自己心靈的歸屬,在「救人—自救」中完成了自我的救贖。
在〈Tea for Two〉中,「我」是華人而「我」的戀人安弟是中美混血兒,東尼是中國人而他的愛人大偉是猶太人,珍珠是臺山妹而她的伴侶百合是德州人,費南度是菲律賓人而他的「配偶」金諾是義大利裔美國人,這個集聚在「Tea for Two歡樂吧」中由同性戀者組成的小社群,由於來自世界各地幾乎可以構成一個小型聯合國,就戀人間的真情和社群中的友誼而言,他們與異性戀社會其實沒有什麼差別。然而,八十年代中期出現的愛滋病「瘟疫」,使這些同性戀者深受其害,當大偉也染上愛滋病,決心和東尼同赴天國之際,這些同性戀者一起到他們的住處為他們送行,小說最後在倖存者們高唱〈Tea for Two〉的狂歡中結束。
〈Danny Boy〉和〈Tea for Two〉這兩篇小說有一個很明顯的特徵,就是小說所描寫的內容已不再是單純的中國世界,而具有了世界化的色彩,這不僅體現為小說名稱的英文化,小說人物的聯合國化,而且也是指這兩篇作品所涉及的題材,同性戀和愛滋病,也是一個超越種族、國家和文化的世界性現象。〈Danny Boy〉中雲哥和丹尼的「相互扶持」,以及〈Tea for Two〉中東尼和大偉等人的相濡以沫,同生共死,無疑突顯了人類的一種共相:愛是不分性別和種族的,而愛滋病的蔓延,也不再是哪一個國家、哪一個民族的問題,而是我們人類今天必須面對的共同現實。小說向人們展示的是,在愛滋病面前,人類已經打破了性別、種族、國家和文化的心靈隔閡和區域界限,在一起共同承擔和面對這一世界性的災難。
如果說在〈謫仙記〉和〈謫仙怨〉中,我們能從作品中感受到隱含的「中」、「西」(文化)不平等的事實,〈夜曲〉中吳振鐸失敗的婚姻,體現的是「中」、「西」(文化)的不和諧,那麼在〈Danny Boy〉和〈Tea for Two〉中,小說展示的則是「中」、「西」(族群和文化)的融合(雲哥對丹尼的照顧、眾多同性戀「配偶」的構成,以及大偉和東尼家裡中西合璧的家具布置,都說明了這一點),不論「中」、「西」(民族、國家)都承擔了同樣命運,「中」、「西」(整個世界)實際上已成為難以區隔的命運共同體。很顯然,白先勇在這兩篇作品中,一改他過去以國族(中國)立場來表現中國(人)社會、歷史和政治的做法,而以一種世界性的眼光,將世界放在不分「中」「西」的狀態下,描寫世界範圍內的共同問題。這樣的一種轉變,對於白先勇來說,無疑是一次創作上的突破和質變。
於是,我們在《紐約客》中看到,白先勇的筆觸,從表現中國人天上人間的「謫仙」,到中國人對政治的「覺悟」,再到中國人和外國人共同面對「瘟疫」,其間的變化轉型,其實是在逐步深化和拓展自己的創作空間,而在這個過程中,他也從面對「中國人」時所持的國族(中國)立場(思考中國人的海外命運和中國人的政治歷史),轉而為面對「中國人+外國人」時採取不限於特定民族、國家和文化的世界主義眼光(思考人類不分種族性別文化的宗教大愛和必須面對的共同問題)—從中體現出的,是白先勇對人類的觀察視野和包容心,愈見廣闊。
《紐約客》的出版昭示出,白先勇筆下的人物,從桂林出發,經過上海、南京、香港、臺北、芝加哥,終於停在了有大蘋果之稱的世界性都市紐約。與此同時,《紐約客》的出版也意味著白先勇的小說世界,已不只是展現中國(人)的人情歷史、文化處境、政治動盪、精神世界,而有了眾多外國人形象的融入,並且,〈Danny Boy〉和〈Tea for Two〉這兩篇小說對愛的涉及,也提升為一種超越種族、性別和文化的大愛,揭示的問題,也是整個人類共同面臨的人間災難。隨著白先勇小說題材、人物和主題的「走向世界」,他觀察世界的角度,也不只是站在國族(中國)的立場,而是具有了世界主義的高度—這對白先勇來說,應當是他創作上的一大豐富和擴張。
註:李彤在讀書時被美國同學視為「中國的皇帝公主」,黃鳳儀淪落風塵後「蒙古公主」成了她的招牌—這或許可以說明她有「公主」的氣質,而她的過去也當得起公主的稱號。李彤雖然沒有成為風塵女郎,但她最後的行為和處境,事實上已成為高級的風塵女郎。
後記∕白先勇
一九六三年二月我初到美國第一個落腳的大城便是紐約,因為幾位哥哥姐姐都住在紐約附近。六三、六四年的夏天,我在紐約渡過兩個暑假。我一個人在曼哈頓的六十九街上租了一間公寓,除了到哥倫比亞大學去上暑期班外,也在雙日出版公司Double Day做點校對工作,校對《醒世姻緣》的英譯稿,其餘的時間,便在曼哈頓上四處遊蕩,踏遍大街小巷,第五大道從頭走到尾。
紐約曼哈頓像棋盤似的街道,最有意思的是,每條街道個性分明,文化各殊,跨一條街,有時連居民的人種也變掉了,倏地由白轉黑,由黃轉棕。紐約是一個道道地地的移民大都會,全世界各色人等都匯集於此,羼雜在這個人種大熔爐內,很容易便消失了自我,因為紐約是一個無限大、無限深,是一個太上無情的大千世界,個人的悲歡離合,飄浮其中,如滄海一粟,翻轉便被淹沒了。
六三、六四那兩年夏天,我心中收集了許多幅紐約風情畫,這些畫片又慢慢轉成了一系列的「紐約故事」,開頭的幾篇如〈上摩天樓去〉等並沒有一個中心主題,直到六五年的一個春天,我在愛荷華河畔公園裡一張桌子上,開始撰寫〈謫仙記〉,其時春意乍暖,愛荷華河中的冰塊消融,凘凘而下,枝頭芽葉初露新綠,萬物欣欣復甦之際,而我寫的卻是一則女主角從紐約飄流到威尼斯投水自盡的悲愴故事。
當時我把這篇小說定為《紐約客》系列的首篇,並引了陳子昂〈登幽州台歌〉作為題跋,大概我覺得李彤最後的孤絕之感,有「天地之悠悠」那樣深遠吧。接著又寫〈謫仙怨〉,其實同時我也在進行《台北人》系列,把時間及注意力都轉到那個集子去了,於是《紐約客》一拖便是數十年,中間偶爾冒出一兩篇,可是悠悠忽忽已跨過了一個世紀,「紐約」在我心中漸漸退隱成一個遙遠的「魔都」,城門仍舊敞開,在接納許多魚貫而入的飄蕩靈魂。
我的出版人為等待出版這個集子恐怕頭髮都快等白了,目下只有六篇,也只好先行結集。
二○○七年七月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