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蔽的行為◎張國強

虛構城市 | 隱蔽的行為

  到我這個年齡階段,需要自我介紹而且要是個人愛好的機會已經很少。要是需要的話,我會簡單地說我的愛好是閱讀。這麼說聽起來有點敷衍,但真的沒有在敷衍。閱讀對於我而言意義非常重大,誇張地說,這可謂是影響了我一生。

  閱讀不是簡單地看書,對我來說其核心是上下求索不得的知識,僅為了滿足內心對知識無止盡的渴望。我經常覺得自己是個吸力強大的海綿,貪婪地在知識的海洋裡吸收。因為生長環境的關係,除了從書本自學,沒有其他任何的途徑。可那時候要搞到有字體的「物體」也不容易,所以任何有文字的物體我都没放過。不管是廣告上的字體,還是用來包菜的舊報紙都成為我吸收知識的材料與來源。只因為強烈的好奇心要「讀」出點什麼。每天都找來報紙或任何有字體的材料,就開始一行一行讀我自己看得懂的隻字片語。居然就這樣給我硬硬讀懂了報紙的內容,但我真正在意的是那個過程,而非結果。

  這樣強烈地吸收知識的目的是為何?

  實話,真的沒有「目的」,單純只是對於知識的追求。這樣「呆」的想法,真無法見容於我成長的環境,更得不到任何發展的空間和引導。為了免於干擾就得隱藏起來秘密行事,平常得用愚鈍來偽裝起來。當然還是有被抓到在看書的時候,經歷了幾次書本被撕毀的遭遇。

  當然也有同儕質疑為什麼要看書,在那個年紀,我根本無法處理/辯解這樣的質疑,不管誰有理誰沒理,我根本無法梳理清楚,更何況要去說服任何人。為了避面陷入自己無法處理的困境中,也為了能做自己喜歡的事,唯有老方法管用,就是盡量隱藏自己。後來,慢慢長大了,對這個世界有所理解,對自己做的事有所感悟,這些「質疑」對我的影響似乎得到了舒緩,但依舊是為了避免干擾我閱讀,我還是盡量隱晦一些。

  因為實在除了自己外,很難獲得任何指導,所以就練成了一身的「自學」本領。依稀記得有個假期,我突然覺得我應該學游泳。還好那個時候我母親願意給我車票和游泳池的門票錢,唯一的要求就是帶上我弟弟。我想也不是太壞的交易,就答應了。

(圖:Kallang 公共游泳池)

  我們兩人就去游泳池,我通過觀察別人來學習游泳。把我弟弟帶去成人池去練習,可想我並沒有教會他游泳,回想起來,還好沒有發生意外,真是謝天謝地!而我,我自己倒是學會了蛙泳。除了游泳之外,能自己搭巴士;觀察自動售票機,試圖搞清楚其操作原理。還能用自動販賣機買游泳池的入門票,一樣通過觀察來試圖理解其操作原理。還能觀察其他人,尋找跟我自己不一樣之處。

  你問我為什麼非得學會游泳?其目的不是重點,學習的過程才是最寶貴的體驗和無法形容的滿足感。學習對我而言,是神聖不可侵犯的一種能力或行為。我之前有執教了十年的經歷裡,看過太多幾乎對學習沒有興趣,甚至是厭惡的學生。就算有學習態度比較好的學生,一般上是新加坡式的功利主義的學習態度。

  當然在現今這個社會,功利主義的態度也不是太大問題。畢竟現代已經不是那個理想主義的年代,談吃不飽的「理想」難免有點矯情,還是得過上能吃好玩好的好日子才是。我願意埋怨下一代怎樣不行似的倚老賣老,但我自己年代的同儕對學習的態度也是比較功利。我的兒子也會埋怨他的時間排的滿滿,得上各種才藝班。我能理解這樣很容易出現學習疲勞的情況,同時,我又非常羨慕他能有機會好好學習。

  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煩惱,人一般只是對外部的局限做出相應的對應。